吾闻故人赴清湘

理解得越多,就越痛苦。知道得越多,就越撕裂。但是,他有着同痛苦相对称的清澈,与绝望相均衡的坚韧。

望断2

多年前,我将先生视为心头血掌上珠幼龙的逆鳞的时候,我曾经舍弃一切尊严,跪在地上,卑微地乞求过张居正:“先生,我们一起走吧。”

我们一起走吧,我含泪小心翼翼地问。我可以舍弃我身上累赘的金银宝珠,我鄙弃帝王冠旒,他们阻碍了我望向你的视线,我憎恨你我身上包裹的绫缎,它们不会吸干我滴在你衣襟上的泪水。我可以舍弃我享受到的一切,抛弃我学过的诗书礼义,活着是无片瓦立足,死后无寸土葬身,我只需要,只需要我们不再被君臣束缚。我吻你的唇,以爱人的身份。我们一起走,万历死了,活下来的是朱翊钧。

可是您呢,叩头流血,称痛心,称惶恐。我记得我大哭,我爬过去抓住您的衣袖,我说请您拥抱我,请您亲吻我,请您爱我。我除了自少时被施舍的温存以外一无所有,却要在这个位置上坐这样多年,您不可以不给我您的爱。否则我靠什么坚持下去,请您像我还小时一样爱我吧,哪怕是怜悯,怜悯一个失孤的幼儿。

我记得我哭了整整一个晚上,嘴里胡言乱语,简直像个得不到心爱玩具而撒泼打滚的孩子,丢尽了天家的颜面,您的朱袖上被我蹭满了眼泪鼻涕,我砸了手边的一切东西,一片狼籍里狼狈的我和你。灯台倒了,烧尽的热油结了花,被飞来的东西砸倒,向我直直倾倒下来。从头到尾静默地跪着像木偶一样任我摆弄的您扑过来,把我揽在您的怀抱里,您那么瘦,又陪我折腾了半宿,哪来的力气?

我看灯油把您手臂烫出一排燎泡,顿时疯也不发了。满处给您找凉水来浸巾帕。您拉住我,说不打紧,皇上不要费心了。我看那燎出的脓和血心疼地掉眼泪,眼泪落下来的一瞬间意识到滴在伤口上会疼,又急急地把脸撇过去,您从后面虚虚揽住我,是怕我再伤自己吗?

我躺下来,枕着那片被我浸湿的袍袖,天要亮了,熹微的晨光里有鼓声传来,再过不多会儿,我又是那个早慧的少年皇帝,你又是那个鞠躬尽瘁的肱骨之臣了,我看着你眼底的青紫,觉得很荒谬和好笑,但是我太累了,笑不出来了。

我问您,先生,其实您也是在乎我的,对吗?

我后来在您的怀抱里睡着了,没有听到我心心念念那个答案,就像您现在在我的怀抱里睡着一样,这么多年过去了,先生还记得那个答案吗?

可以告诉我吗,我的先生,那句“嗯”到底是我的臆想还是真实存在过的?


  

aaaa关于我突然想起了我的lof密码!别名与先生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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