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闻故人赴清湘

理解得越多,就越痛苦。知道得越多,就越撕裂。但是,他有着同痛苦相对称的清澈,与绝望相均衡的坚韧。

望断3

       一进殿扑面的寒气,原来是张懋修到了,他携来辽东的风雪和一路层叠的旧伤,他容颜还没有被摧折殆尽,那双眼睛却先老了,十年前没流干净的眼泪全都被冻结成锋利的冰雪,亮的灼人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都说他似小张相,两人的眉目其实并没有多少肖似,唯有一股清洌之气,淡扫的眉峰间,衔起的唇珠上,这么多年,今非昔比,物是人非,他依然是他。


  那个打马京城,十里长街踏春风的张懋修。


  万历八年,朱翊钧在檐下惊鸿一瞥,状元郎和张相朱红的衣袂近乎交叠在一起,府里最有才华最受宠的孩子新登科,满头的粉黛,人比花还要明艳张扬,眉峰烈烈,风华灼灼,扬起衣角那朵欲绽未绽的重瓣芍药。


  他像他吗?像那个天边月水里花心尖尖上的朱砂张先生吗?他是谁与朱翊钧无关,他只是想穿过过那一点点微薄的血脉,去窥见先生未曾有他参与的前半生。


  大殿之上朱笔勾画出的名姓,他像他的父亲一样跪伏在脚边,脖颈间洁白的肌肤不掩饰的脆弱仿佛昭示着臣服。但隐藏在丝绸下挺直的脊骨暗示着此人并非柔若无骨的绢帛,而是那层伪装下锋利坚硬的刀剑。


  君王笑着让他免礼,隔了层层珠帘问他:


  “那位少年登科的张白圭,名动江陵府的惊绝奇才,与你是否有过半分相似?”


  他笑着摇头,并不希求得到答案。


  时人曰:江陵客,凭云起。是写在街头巷尾志异奇谈里的好故事。寥寥几行字,让他反复地读,反复地想,反复地渴望着。


  骨重神寒天庙器,秋水点神白玉怀。


  该是怎样的好光景。


  放榜游街时他换了常服,在簇动的人群里冷冷打量未来的臣子,他并不在意谁登科,谁得意,他生来的金尊玉贵,看不起这些东西。但是当一捧满簇簇的花砸进他怀里时,朱翊钧还是觉得诧异。


  初长成的幼龙抬眼一看,眉眼明明不相关,他笑起来的一瞬间却让他想到一个人。他以为遇不到,追不回的青年先生。


  朱翊钧不自觉地把那枝花往怀里紧了紧。


  原来那个蓬勃的,鲜活的,大笑大哭的张白圭,而并非永远离他半步之遥的张居正,曾真真切切地活过。


  他的魂魄散在过往的三十年里,化成风,化成雨,化成画本里的残香一缕,竟然在此刻奇妙地在张懋修身上借尸还魂。


  一刹那他竟真的分不清两个人,但他依旧游刃有余地笑着,眼角被却渍的生疼,身上的华服几乎把脖颈绞出血来。


  案上第一卷,欲展未展,那枝海棠花斜斜攲着,摇落一页艳色,正好横在落款。

  朱笔圈划,浓墨重彩,恰似故事开到盛时流光溢彩的绚丽。


  “万历八年,顺天府考生,张懋修。”

  那就是张懋修最好的年华,浓墨重彩,朱翊钧将他借过,硬生生打碎了骨血,不知转过了几层梦,才将对少年张居正的爱说出口。

  “先生高兴吗?”他笑着问张居正,

  “先生你高兴吗?”他偏过脸去,不知道在问地上跪着的人还是丹陛上坐着的人,梦呓一样的喃喃的说,

  像吗?该多像呢?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改了一点 依旧慢慢走回忆线

  别名我当着大我四十岁的白月光的面调戏他儿子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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